美中關係惡化,下一個攻防在金融戰。「外國公司問責法」過關後,SEC列出七批中資企業面臨下市風險,重創在美股表現,並迫使從美國轉到港股重新掛牌。
曾經創下在美股史上最大IPO規模的阿里巴巴,近期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列入最新一輪下市風險清單,造成阿里巴巴在美國ADR七月份股價大跌二一.四%。面臨這樣的局勢,阿里巴巴近日宣布,將申請在香港上市地位從第二上市改為主要上市,預計年底前生效。
不僅阿里巴巴,在美國上市的京東、百度、微博等知名在美股掛牌的中資企業同遭SEC列入下市風險清單,被點名的這些企業必須提交證據,才能免於被除排名單。自從美國前總統川普在二○二○年十二月簽署「外國公司問責法」後,曾經受到華爾街投資人追捧的中概股一夕間成為遭市場拋售的標的,二○二一年Nasdaq金龍中國指數下跌四二.六八%,今年以來又下跌超過兩成。對照「外國公司問責法」通過前的一九、二○年,該指數曾分別上漲三一.七一%和五三.八五%。顯然,「外國公司問責法」是中資企業在美股表現從多頭轉為空頭的關鍵。
中資企業在美由多轉空
中資企業從二○○八年以後陸續在美股掛牌ADR上市交易,對中資企業來說,能夠成功在美股掛牌的企業就能與國際化掛鉤,並引進外國投資股東。當年中國每年GDP維持兩位數成長時,在美股掛牌的ADR股價受到華爾街投資人的青睞。不過,要想到美股掛牌的外國企業,財報要定期接受SEC的審議,才能維持在美股掛牌的資格。當年中資企業到美股掛牌,中資企業受特別待遇,不用像其他外國公司到美股掛牌那樣財報要接受SEC定期審議。到美國掛牌中資企業的本益比都很高,很多企業交出的財報內容有強勁的營收成長,但獲利能力卻相當有限。負責輔導中資企業在美股上市的輔導券商以開發中市場需要龐大資本支出,才能維持每年的高成長模式為由,成功說服華爾街市場投資人接受這樣的投資觀點。因為在Nasdaq掛牌的新創科技公司,也有很多都是這種類型的企業。
隨著美中關係惡化,二○一八年三月川普總統向中國發動貿易戰,美中關係惡化再添一樁。近幾年中國掀起戰狼外交並制定「中國製造二○二五」計畫,讓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向中國進行科技圍堵。由於中資企業到美股掛牌時不需要把財報完整內容交由SEC審議,所以出現漏洞,讓財務體質差的中資企業也能到美股掛牌,往往形成掛牌蜜月期過後股價即出現空頭走勢,引發民怨。迫使美國國會議員不得不祭出相關法條來規範中資企業,外國企業問責法就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出現。
中資企業體質與他國不同
對於像台積電、日月光控股、聯電、英國石油或是法國電訊這類企業,每次財報與年報都按規定交由SEC審議,有沒有外國企業問責法規範,對這些外國企業根本沒有影響。但中國企業就不一樣了,中國是由共產黨專制統治的國家,經濟體內資源的分配也由共產黨獨攬。很多中資企業表面上看起來是民營企業,實際上可能接受政府的補貼和控制。SEC在「外國公司問責法」通過後,今年五月和七月分別列出第六、第七批中資企業下市風險名單。像嗶哩嗶哩、拼多多、京東、小鵬汽車、蔚來汽車、騰訊音樂、攜程、南方航空、東方航空和網易等都被列入下市風險清單之列,七月底更把阿里巴巴列入下市風險清單之列。阿里巴巴是在二○一四年到美股掛牌,當年籌資募集到二一八億美元,創下當年華爾街市場單一IPO最大募資金額,阿里巴巴最風光的時候,資本市值高達八五八○億美元,當時是全球第七大資本市值企業。過去近兩年以來,阿里巴巴遭遇子公司螞蟻金服在港股IPO計畫突然遭取消、中國政府監管科技公司,以及創辦人馬雲被迫離開經營核心等事件衝擊,阿里巴巴目前的資本市值僅剩下二四二二.七四億美元,比該公司歷史高價市值蒸發掉近七二%。
中國政府取消螞蟻金服在港股IPO計畫後,隨即針對大型中資互聯網企業進行監管,包括阿里巴巴、騰訊、滴滴等企業進行監管後並處以巨額罰款。這些企業表面看起來都和一般民營企業一樣,遭中國政府監管後原來的創辦人或合夥人突然都淡出經營團隊,改由中國政府屬意的人馬進駐接管,馬雲、馬化騰都因此淡出經營圈。中國監管互聯網企業後,SEC似乎有意讓中資在美股掛牌企業加速下市,並把阿里巴巴列入下市風險名單。如果連阿里巴巴都遭到SEC列入下市清單,其他中資企業很難逃脫這樣的命運。
去年初,中國政府監管互聯網企業不久,中國政府要求阿里巴巴、京東、網易、百度等在美股掛牌企業到港股進行二次上市,這些中概股回港股掛牌掀起港IPO熱潮。對港股投資人來說,這些回港股掛牌的企業都是知名的中資科技股,在中國市占率都很高。當時中國政府要求這些企業回港股掛牌的想法可能是便於管理;隨著越來越多中資企業遭SEC列入下市清單,中國政府可能利用這個機會讓中國企業與美國市場作切割。在可見的未來,美國與中國的關係沒有好轉的跡象,今年二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俄羅斯政府、高官和重要財團負責人在美國與歐洲的資產都遭到美國政府與歐盟凍結資產,就連百年中立國的瑞士這次也與美歐政府同步凍結俄羅斯政府與相關人士的資產。
美方態度堅決
為了避免日後中國與歐美國家關係惡化時,各國政府也可能凍結中國在當地的相關資產,先要求中資企業回港股掛牌,及早與美國進行金融切割。
中國證監會從三月底持續與美國監管機構進行協商,但美國這次並沒有要對中資企業放水,即使市場傳出中國方面有意作出一些讓步,並私下召集阿里巴巴、京東、百度、拼多多等在美國上市企業,要求他們準備去年的審計文件,以解決美中雙方對於公司審計的分歧意見。不過美國態度相當堅定,完全開放相關審計文件且不接受任何協商的要求,且要求公開審計的範圍,也涵蓋中國認定擁有敏感資訊領域公司。
由於中資企業多半與中國政府高度關聯或是長期接受政府補貼與控制,一旦把全部企業審計文件攤開來後,大部分中資企業可能會被SEC認定遭外國政府控制,就無法在「外國公司問責法」的規範過關。目前在美國上市的中資企業市值估計超過兩兆美元,高盛證券估計美國投資機構約擁有超過兩千億美元中資企業股權。